我家楼下是MD桥，MD桥的桥南桥北去年前后各出现一个书摊。两个书摊分别由两个摊贩经营。卖盗版书，开始是他们最主要的营生。起初我非常仇视他们，决心不与他们为伍。但是，人硬扛不住家伙硬。在他们摊上除了那些质量极次的盗版书外，慢慢地出现一些非常完好的正版书。这些书也只有五元钱一本，看模样是从出版社库房里淘出的库底子，殊不知库底子也有好书。
自这两个书摊出现后，我的日阅读量一下子又恢复到20年前的水平，每天二三十万字的大量阅读，让人心头好不愉快。桥南桥北的摊贩都喜欢我，因为我从来不空手离去。这种书摊于我竟成了淘金的地方一样，每日不淘出个一块两块决不罢休。
人人可能都有爱占便宜的习性。这样一来二去，我居然和这些不法摊贩成了好朋友。见面不但笑脸往来，且还拉呱些家长里短。桥北摊贩留撮小胡子，第一次在他摊上买书他便认出我，说几年前与我曾在某公园杀过棋，那一盘他败在我手里，时至今日好生后悔。小胡子原来是通县的农民，土地被搞了房地产后，带了妻子和5岁小儿在京城谋生，人很义气有趣。桥南的摊贩是一对安徽小两口，比之桥北的在生意上还要老实，多少又有一些文化，我最得意的新书大都是他给我选来的。一次我出去吃饭，路上碰见一批穿黑衣的管理人员自西而来。随着他们的到来，路两边的小贩望风而逃。这时，我想到我的书贩朋友，耽怕他跟着遭殃，慌忙回头报信。
假如一年前我决不会这样。我对这班人的积怨已久，也是因为几年前我的作品被盗太多的缘故。见到这些人我恨不能立刻拿起电话向图书主管部门发难质问，为什么不管管这些马路书摊？让这些不法之徒坑害我们？但在此时此刻，我居然发展成这些人的通风报信者。
可怕乎？静下心来想想，五元书摊貌似扰乱了图书市场，但在某种意义上它在悄悄地调节着书籍的定价。何况给他们带来最大效益和给我们读书人带来最大实惠的是出版社所不能正常销售的库存。现在大家都那么忙，夏日树荫下设一个书摊，行路中顺便拣一两本好书，这是极其便民的行销手段。从一些资料上看到，西欧那些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在图书市场化的初期，街面上活跃着很多给有钱人配送书的书童。自然书童我们不必仿效，但灵活多样的销售形式仍然是值得考虑的，盗版书绝对要打击。不打击不得人心。问题我看并不只出在这些卖书人身上，管理者也应负起直接的责任。
我和书摊朋友也聊聊这些不是我们能有资格探讨的问题，他书摊一但出现盗版的破书，我就忍不住进行讥讽。这成了我生活中一个很有趣的事情。书贩朋友对我依然很好。他们一旦从批发点淘出好书也特意为我保留，见我不要方才出手。双方的买卖也不再像初期那样讨价还价。自然给我的价钱要比别人的便宜多了，用时下的说法是，照顾老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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